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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梁書成帝六子傳》徐皇後生獻悼太子泓、衡陽厲王濟,吳才人生明帝,穀貴妃生淮南敬王茂,李貴嬪生臨邛恭王蕤。《梁書成帝紀》平登九年,四月,淮南大疫,幾死者數矣,民多棄走於金、江二地。五月,疾者百半,上避於鳳凰台。淮南王歿於道,衡陽王罹其間。至於太子泓薨於南苑,上大慟,鬱有月餘,遂以疾,詔江夏王葳嗣之。九月,崩於鳳凰台,葬光陵。--

所謂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至今還冇合。

梁國與魏國分居南北而立政。偶爾乾戈大動,經常相互騷擾,但是奇蹟般兩國國祚都延綿了一百多年………

所謂衰極必盛,然後盛極………至今還冇有衰。

郯州徐氏在梁國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家族,偶爾奪爵貶斥,經常風評堪憂,但是國朝十帝十七後,徐家貢獻了九位皇後。

如果再把後妃傳拿來研究研究,會發現一個更神奇的規律——凡郯州徐氏者,其始多異,其終悉饗太廟爾。

連著高宗時候身死廢家出妻典範的那個徐妃,也在後世各位徐皇後的努力之下,不斷被洗白,最終追尊為後。

於是,徐家人漸漸進入一種隻要送女兒就一定能成為皇後的狂喜和自滿中。

以至於本朝入宮的徐家女徐椒一直覺得不遠處的顯陽殿很快就是自己的。

永寧三年,六月。

金陵城的酷熱,是煩燥而悶長的。無需灼灼曝曬,隻人在外頭立了片刻,便似湯淋一般。

青青荷葉半殘半卷,玉綠柳樹懶懶低垂,若說這份酷暑中唯一有生氣的,隻有那赳赳叫喚著的鳴蟬。

然而這一切的炎夏苦楚,都入不了徽音殿的院門。

徐太後是徐椒的嫡親姑母,年歲頗在經不起冰缸的迫人寒氣,徐椒便將細冰伴著薄葉艼蘭的清汁碎在小缽裡,蒙上一層細席側,也清香滿麵,涼意沁心。

徐椒捧了玉紋蓮花白瓷獻來,瓷中碧雲輕疊,乳白色的浮沫勾勒出疏疏遠山。

徐太後懶洋洋抿了口,皺眉道:“不是香螺?”

徐椒道:“是安吉的白芽。阿秭湯沐邑上剛送來的。便起了封給您嚐個鮮兒。”

徐椒口中的阿秭便是安吉長公主,徐太後唯一的女兒。

果然,徐太後麵容微霽,鼻間輕哼一聲,“她自己跑去外域,原還記得我。你們這群小輩,冇一個聽話的。”

徐太後又沉了聲,又道:“我問你,那個孔氏賤婢怎麼還在宮中。”

徐椒看著眼前晶瑩的酥山,冷不丁被徐太後問起,趕忙抬起頭回道:“陛下非要將人接進宮中封作美人……”

“胡鬨!”太後方霽晴的麵色又布上深青的陰雲。

“她本就出身賤籍,又是二郎的良娣。二郎是皇帝的兄長,如此罔顧人倫。你是準皇後,是後宮的表率,怎能容此汙穢之事。”

徐太後口中的二郎是恭懷太子,也是她最為得意的兒子。

徐太後二子一女,個個人中龍鳳。可惜天不遂願,恭懷太子盛年薨逝,衡陽王長昏不醒。

這才輪到今上這個母婢子撿了大寶。

孔氏是恭懷太子的愛妾,竟與和今上暗通款曲,徐太後本就怨愛子命途多舛,如今見孔氏琵琶抱彆,更是氣上心頭。

酥山上的冰晶軟塌塌地滲出奶白的小珠子,徐椒的額頭也滲出晶瑩的汗珠。

“姑母息怒,我……”

徐椒訕訕低下頭,自從她生的宜都公主早夭,她略有些懈怠,乃至於孔氏登堂入室,她都冇有防備。

徐太後掃了徐椒一眼,知她心中又想到了孩子,微微一歎,也軟了口氣。

“舜英,不是姑母嚴厲。孔氏這件事,諫台的顧白英也出麵駁斥了。”

顧白英的名字,徐椒並不陌生。

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一代文壇名士儒生領袖,還因當年探討立她為後時,顧白英支援今上守孝三年再立後的荒唐說法。

這才導致她隻能先領了夫人的銜。

“舜英。”

徐太後緩緩念出徐椒的字,“夏日一過,就滿三年了。你的後位,也該定下了。”

如今三年既到,也該正名份,明尊卑。

“我會派人明日朝會提立後之事,一旦三年滿期就行大禮。你若能出麵勸諫孔氏之事,顧白英定然對你刮目相看……”

“還有,你的子嗣。舜英,自三娘出生後,你身子一直不好,還是要早做打算。姑母已經挑好了人,你便帶回去,生恩養恩還不是一樣的。”

酥山上的水珠漸漸彙成一道渾濁的長河,頂尖橘黃色兒的水晶櫻桃也斜了身子。

古今立後,立貴立賢立愛立有子。

徐椒卻隻占一個貴字。

恭懷太子在世時,早已定下太子妃,徐家並未指望徐椒成為皇後,自然也不拒著她求個賢名,便將她與公主混養,給她訂下一門婆家不顯的親事。

然而時局倒轉,徐家黃了親事令徐椒趕鴨子上架,於外人看來,多少有些吃相難看。

以至於當年皇帝抗著孝旗反孝旗,各家多少有些隔岸觀火。

無法,太後隻能退而求其次,將徐椒急召入宮,一來熬資曆,二來為子嗣齒序打算。

開弓冇有回頭箭,這後宮的女人冇有人不想做皇後的,徐椒也不例外。

徐椒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姑母,舜英明白,舜英這就去。”

*

夏日的漫長不啻在它燥熱的餘韻,還在於長長的白晝。

即便是申時的尾巴,天邊依然掛著一輪太陽,天空亮得發白,不過幾抹淡雲,閒閒蕩在晴空間。

徐椒卻不能如雲天般從容,她匆匆下令輦向今上的式乾殿。

徐椒位在夫人,徐太後卻下令一應用度比照皇後。

赤旒描金鑲珊瑚的製式輿,前後掌扇八人,揚百雀青鸞扇。

這規格遠高於眾妃之首的貴妃儀仗,隻比皇後的儀仗少了一人罷了。

一路韶樂鼓吹,十二班小黃門開道尾隨,就這樣浩浩蕩蕩行向今上的式乾殿。

遠遠地,式乾的宮人便聽見了這熟悉的韶樂。幾個隨今上從江夏王府而來的侍者聞之眉頭緊皺。

高寧忍不住啐了一口,小聲道:“還不是皇後呢,就這般張揚。”

華寧一副你懂得的樣子,“徐家人嘛。”

“你們說,陛下不會真立她為後吧。咱們王府以前管事的張婕妤其實更溫順。”

“誰知道呢。”

“不過我們陛下,看著謙謙君子可從來也都是個有主意的主。徐太後當初那樣強勢要立徐氏為後,不還是被陛下用三年孝期不立後擋了回來嗎。”

“說的也是。不過這夏日一過,就要滿三年了……”

………

徐椒扶著蘭樨的手,緩緩從步輦上下來,差人去通稟。

此刻時日偏西,隻從飛簷角錯疊處覷見那昏沉沉的斜陽掛在闕樓之側,將金光遍灑在整個金陵城。

遠處紺霧迷離,遮著遠山,遮著城樓,恍惚天地之間,隻剩那抹絢麗的殘陽。

徐椒站在式乾殿的長階上,看得一時失神。

殿前的郭壽輕喚了好幾聲,徐椒纔回過神,頷首道:“中貴人。”

郭壽恭敬道:“陛下並不在式乾。”

徐椒微微皺起眉頭,“敢問陛下何時歸來呢。”

“此陛下之事,臣亦不知。”

徐椒吃了顆軟釘子,心中有些不快,可也不好發作,她端著一抹假笑,從袖中掏出幾枚金瓜子塞在郭壽手中,道:“若是陛下歸來,還望中貴人替說一句,我有要事相見。”

郭壽還未來得及答,郎鬱覷見不遠處下值的起居注官,趕緊從琵琶袖中拿出一本奏表遞給他。

故意放聲道:“煩勞中貴人替我遞上。孔氏有累聖德,還望陛下三思。”

起居注官的腳步稍稍遲疑,徐椒就等著他們聽見而後將她的“賢德”宣揚到闕外去。

徐椒連忙提了聲音,佯裝誠懇道:“古有樊夫人勸諫,葉陽後避音,班婕妤辭輦,妾雖微末德淺,但也知前典昭昭。惟願陛下聖德萬世,妾死——”

徐椒本欲說死而無憾,但想想為了這種事和這個男人去死還是犯不著,她還等著當皇後,享受富貴尊榮呢,遂改口道:“妾之幸也。”

郭壽看著這份左伯紙連成的本,並冇有上接,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夫人又是何必呢。”

徐椒眯起眼睛,臉上的假笑不減,可心中忍不住地暗誹。

皇帝不肯用掖庭老人,如今式乾殿的中官宮人,都是皇帝從江夏帶來的。她明裡暗裡各種辦法都嘗試過了,然而他們油鹽不進,對她還是很疏離防備。卻對江夏幾個潛邸嬪妃,尤其是那個張婕妤,熱絡有加。

徐椒方想開口,卻聽見背後一陣嘈雜之聲,蘭樨的髮絲胡亂貼在粘膩的額角上,手腳並用地爬上長階。

“娘子,不好了。太後,太後她——昏過去了。”

天氣的變幻,似乎隻在須臾之間。

前時晴空朗朗,不過瞬間便是傾盆的暴雨,窗欞外的樹枝沙沙作響,灌堂風呼嘯而過,白曇花瓣搖搖曳曳,偏有幾片命薄的,經風而凋。

水晶簾一層一層揭開,青色梔紋的幔帳青銅鉤高高掛挽起。一盆盆清水,一碗碗湯藥,宮人們出出進進,他們的腳步極輕,生怕叨擾到鬆綠璆琳榻上邊診脈的禦醫。

禦醫圍成一個半弧,他們激烈的討論如同窗外細密的風雨聲砸入徐椒的心間。

徐椒按捺不住,焦急問道:"到底如何了!”

為首的孫禦醫放下徐太後的手腕,搖了搖頭,他起身跪下。

身後的太醫,宮人也紛紛隨之跪下。四下已響起一片哀聲,混沌而噪雜,而榻上的婦人卻緊閉著雙眸,“荒唐。”

徐椒的身子晃了晃,她腦中一片紛亂,“姑母方纔還同我說話,怎麼會。”

“這不可能,孫院首,你再診診。”徐椒轉過身,方想朝著孫禦醫走去。

驟雨未歇,亂紅飛過,她眼前光影極速變幻,最終轟然一聲迸發出無邊的黑色。

天旋而地轉,昏迷之前,她依稀聽見眾人的驚呼聲。

-掙紮的孔氏,孫院首吃驚地抬起眼,他看了眼徐椒,又看了眼孔氏,“孔娘子,是有身孕了?”徐椒的身形微微一晃,指尖掐進掌心,銳痛如電般傳來。夢是假的嗎?可這孔氏卻和夢中嚴絲合縫地對上。那皇帝那邊,徐椒忍不住多想。不知過了多久,胡菀手中捧來一案,案上放著束腹的生絹。漢靈帝王美人懼何皇後威儀,懷孕時用生絹束腹,這才瞞過眾人。徐椒抬起步,撩開帷幕,看著正在被迫更衣的孔氏,她旗幟鮮明地反對孔氏入宮,她二人早已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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